十三年前的那一晚,龙徽元年的正月十五上元夜,他们两人之间便是这样的难堪。
梁立烜自己也一直都不敢忘记那一夜。
只不过那夜,那个饱受折辱、被迫对他卑躬屈膝的人,是她。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十三年后的这一夜,她挺直了脊背,可以用这样嘲讽厌恶地表情毫无畏惧地看着他,呵令他传位给他们的孩子。
殿外的厮杀之声仍然是不绝于耳,惊鸿的呼喊和求饶声此起彼伏,大中殿内依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和无声之中。
梁立烜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没有恐慌,没有愤怒。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胶着在赵观柔一个人的身上,粘连在他心爱女人的身上。
他只在看见她用手去触碰另一个男人肩膀的时候才略微闪过了一丝妒忌的不安,不安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走得近了。
除此之外,他的眼底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见梁立烜不说话,赵观柔又重复了一遍:
“请大邺皇帝陛下自今日传位于皇太女殿下。”
这一刻她转身面对他,眸中倒映着的男子的身影,也只有他一个人。
梁立烜忽而在这一刻感到了一阵最最微末的满足。
也终于做出了一点后知后觉般的延迟反应。
“观柔……”
他对她露出了一个轻而温柔的笑意,仿佛此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是如从前一般唤着她的名字。
这是一场迟到了十三年的寻仇。
梁立烜此刻给出的反应并不至于让赵观柔满意。
见他一而再装疯作傻地不肯接她的话,她也顿时收了耐心,将手中的帛书又收回了袖口中,冷笑道:
“现在还叫你一声皇帝,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我不想与你难堪,如今是你自己给脸不要脸了。
——你不会当真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吧?
纵使没有你的传位诏书,我想将我的女儿扶上帝位,也不过是易如反掌之事!”
她对柴子奇道:
“如今皇帝病重,不能主持国政,将陛下送去昌仪别宫静养。传位于皇太女殿下,令太女择吉日登基,承袭江山大业。令由皇后辅政。”
柴子奇应了声,抬起头看着梁立烜时,忽然阴恻恻地露出了一个怨毒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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